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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277.第二百七十七章偷天換日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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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七十七章 偷天換日(1)

雖說兩位新娘一致要求婚禮至簡,可婚禮終究是非比尋常之大事,尤其是對於女人而言。小默與芷馨兩個人著實是忙碌了幾天,沒有仆婢幫忙,一切都是自己動手。親迎前夜,兩人各自懷有一個訣別的打算,只是都暗藏在心不對人說知,哪裏睡得著!

寅時即起,兩個人各自盥沐已畢,相對而坐,她們要互相為對方塗粉畫眉,盤頭理鬢。

小默一邊為芷馨用桂花油梳頭一邊問她道:“芷馨姊,你要梳個什麽樣的頭式?”

芷馨已經心死,哪有心思考慮什麽發髻樣式!

“簡簡單單,此墜馬髻即可。”

“墜馬髻雖能展現女人的柔美,然而其名曰‘墜’,新婚大喜,似乎不太妥當。我給你梳個芙蓉髻吧。”

“不必了,芙蓉髻太過繁雜,你還是歇歇吧!”

“那怎麽行?今天是你這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,我要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行。”小默不管芷馨同意不同意,也不顧發式繁雜,耐心幫她將發髻梳好,釵笈步搖一一安插到位。

“你要梳個什麽樣的發髻?”現在輪到芷馨為小默梳頭了。

“我嘛,呃,只束發於頂即可。”

饒是芷馨心如死灰,卻也被小默的話氣得直搖頭:“束發於頂?從沒見過誰家女子新婚有這種頭式的?你以為你還是女扮男裝的時候呢?你們兩個以往有多隨意不用說,但新婚一場,總要像個樣子。女人必須打扮得像個新娘,這是對自己、也是對男方的一種尊重。”

芷馨也同樣不顧小默的反對,為她梳了跟自己一模一樣的發髻。

發髻梳好後,就該畫眉敷粉了。

“這個我比你熟谙,我先幫你弄。”芷馨就為小默畫眉敷粉,兩頰淡淡塗了一層胭脂,額頭更又貼了一處牡丹花黃。

“芷馨姊,你不必把我打扮得有多美,不需要的。”

芷馨哪裏肯聽。她一絲不茍,手法細膩,每一處都精致入微。良久妝訖,不由暗自讚嘆道:真美艷絕倫,晏哥有福矣!

“你看看還滿意嗎?”

小默從芷馨手裏接過銅鏡,攬鏡自顧。鏡中的容顏果然風華絕代,跟平日的自己簡直判若兩人。如此妝容,自己都不適應。不過,美則美矣,她心裏卻在哀嘆:女為悅己者容,平生未有之美貌如果不去面對心上人,又有何益!

嘆罷,趕忙將銅鏡放下,為芷馨妝扮。對於此道,小默不十分熟谙。然而女子天性使然,對這些粉黛有與生俱來的親切。手法生疏,就用加倍細致來彌補。

剛剛妥當,就聽門外有敲門之聲,二人知道這是迎親的到了。

“芷馨姊,你別動,我去開門。”小默走至大門處,通過門縫向外張望,見兩家果然依自己所囑,輕車簡從。門前兩輛犢車,舒晏獨自駕車停在大門右側,比玉竟也是極少見的親自駕車,只帶了阿妙和阿妍,連媒人夏侯門都沒有來。

敲門者正是阿妙和阿妍。小默卻不開門,隔著門縫小聲地對阿妙和阿妍囑咐道:“讓你家公子將車在門左停好,誰也不必進來。”

比玉駕車技術很差,直著往前趕著走還可以,要想將車調轉過來停妥當卻很費勁,在那裏轉了好幾圈。

“二位新娘不需要幫忙伺候嗎?”阿妙問。

“不必。你們只在外面少待,我們會自己走出。我身著大紅團花交領嫁衣,你家馨博士身著大紅細花對襟嫁衣,到時候你們看見身著細花對襟嫁衣者便將她扶上車即可。只是有一點要記住,迎親回去的一路上直到進入洞房之前都不要跟新婦說話。”

新婚大事,二位新人又沒有幫手,一定會手忙腳亂,阿妙和阿妍本想進去相幫,誰知對方竟然不用,而且還不許跟新婦說話。她們不知道這是哪門子規矩,不過恭敬不如從命,小默既然吩咐,也只能照辦了。

小默回到屋內,見芷馨面目凝滯,呆呆癡立。

終將要舍棄一切。芷馨並非是要後悔,而是想多留戀一下這世間的美好。

小默知道她的心事,笑道:“家世顯赫,女婿風流,令多少人羨慕!芷馨姊,馬上就要開啟你的如意人生了,還不趕快穿嫁衣?”

“哦。”芷馨弱弱地答應著,展開那件團花交領深衣穿起來,左手順勢將藏在衣服下面的一把剪刀掖進了右邊袖子內。

小默也穿起自己的細花對襟深衣。兩個人各自將嫁衣穿好,周身施了香粉,互相幫忙打點細節,一切停當,雙雙亭亭而立,目視對方。團花交領者端莊賢淑,美目無邪,溫文爾雅;細花對襟者風流秀逸,明眸靈動,卓然脫俗。

這一對絕世佳人,美得各具特色,卻同樣傾國傾城。她們在彼此的眼眸裏讚嘆著,只是這種美感,跟她們各自沈重的悲苦心事相比,如同浮雲之於泰山。

“芷馨姊,我們該走了。”

“該走了。”

“我們把這塊紅綢蓋在頭上吧。”

芷馨見小默拿出兩塊紅蓋頭來,詫異問道:“你這是何意?”

小默盯著她道:“我們四個人的關系非比尋常,就這麽光著頭出去,恐怕不好直面某些人吧?”

芷馨正愁在出門遇見舒晏的時候不知道該怎麽面對,很擔心控制不住情緒引發雙方的傷感,有了這塊紅綢蓋頭,雙方互不相見,完全可以避免睹人傷情。於是便將蓋頭蒙在了頭上。

小默在前面帶路,走至大門處,對芷馨道:“舒家迎我的車在左邊,施家迎你的車在右邊。你走到車前不必說話,只默默上車即可。”

說完,便將牡丹園大門的門栓撥開,自己也將蓋頭蒙起來,與芷馨兩個人雙雙走出門去。

芷馨聽從小默的話,趨步走到停在大門右邊的犢車前。

舒晏等在外面甚是惴惴不安,不是焦急,而是不知道在面對芷馨的時候自己會做如何反應。可是大門開處,卻見兩個新婦俱蒙著蓋頭走出來。他記著小默的叮囑:大紅團花交領嫁衣的是小默,大紅細花對襟嫁衣的是芷馨。那個細花對襟者徑直走向了比玉的車前,身著團花交領者果然向自己走來,便以為是小默了,於是並不說話,直接將她迎上了車。

施家那邊也依照小默的約定,看見細花對襟嫁衣的便以為是芷馨,阿妙和阿妍將其扶持上了車。

舒晏眼睜睜看著那位新娘毫不猶豫地登上了施家公子的豪華犢車,心裏很不是滋味。不過事已至此,還能怎樣?所有人俱不言語,默默的各自駕車而回。

今天是舒晏的大喜之日。他在洛陽沒有宗族親戚,只有幾個朋友同僚。由於自己心情不佳,再加上有小默的囑咐,他本不想通知任何人。可是他借用犢車的舉動還是暴露了自己的喜事。

若馨自小就把舒晏當成自家人看待。名義上是當做哥哥,實際上就是看做姊夫。曾經姊姊的消失令他打消了這個想法,可是感情並沒有因此疏遠。經過十年的離別,姊姊重新出現,本以為這是她跟晏哥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大好結局,三人也可以一家團圓的了。誰知卻是廷尉判斷的那個結果。對於舒晏與姊姊沒能成為夫妻,他深感痛惜,甚至耿耿於懷。作為親弟弟,今日本應該去送自己的親姊姊出嫁的,可是他憎恨姊姊無情無義,嫌貧愛富,攀附豪門而貶低寒門,所以寧可守在舒晏這裏幫忙,也不想到牡丹園去見姊姊一面。

舒晏駕著犢車回到自己的下舍。他並沒有屬於自己的房子,所謂的新房也只是借用公家的廨館。更沒有什麽像樣的家具擺設,好在有若馨、阮氏兄妹、葉舂、趙順等人的相幫,收拾得還算幹凈。

芷馨蒙著蓋頭坐在車內,犢車有簾幔遮擋,她也並不想去看路途,反正是一條不歸路。心內想著等下了車之後,到了新房,先見過永安長公主,如果比玉強行跟自己同房,自己就用事先準備好的剪刀自裁了事。

正想著,就感覺犢車停了下來,她知道是到了地方。一個女子過來攙扶,她跟著這個女子走進了一間室內。

“嫂嫂到家了,這紅綢可以揭去了吧?”這個女子正是阮水。作為舒晏在洛陽熟識的唯一女子,幫忙迎接新婦的差事只能交給她了。

芷馨聽到這聲呼喚心中狐疑:按道理說迎接自己的應該是阿妙和阿妍兩個人,怎麽卻只有一個?還稱呼自己為嫂嫂?這是何道理?偌大的施府,從進大門開始,應該過好幾層院子才能到內宅,怎麽剛一下車就進屋了呢?還有,即便不請外人,光是施家自家人及幾百仆婢,也應該嘈雜得很,怎麽這裏聽起來卻只有三五個人,而且其中一個人說話的聲音跟自己的弟弟若馨十分相像。

雖然猜不透,卻不肯揭蓋頭,而是冷冷地道:“我要先見長公主。”

舒晏以為小默又在耍什麽花樣,頭上怪裏怪氣莫名其妙地蒙著塊紅綢,還不肯揭開。直到聽見聲音,覺得不對勁,伸出手來徑直去掀蓋頭,“我這廨館哪裏有什麽長公主?”

芷馨感覺到一只大手伸了過來,以為是比玉,惶恐之餘將袖子內的剪刀摸了出來,大叫道:“你敢碰我,我就死在這裏!”

蓋頭揭開的瞬間四目相對:

“芷……芷馨?!”

“晏哥?!”

雙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他們將對方反覆打量著,凝視了良久,直到將眼前人確認。先驚後喜,喜極而泣,泣後覆驚。

死生契闊,與子成說。執子之手,與子偕老。這是他們曾經說過的誓言,也是他們自少年時就一直夢想的時刻。然而今日喜結燕好,真正成為了夫妻,他們卻不敢坦然接受。

“你不是小默,你是……芷馨姊?”阮水驚訝道。

外面的人覺察出裏面的情況似乎不對,尤其若馨最是敏感,又聽見阮水的疑問,一個箭步沖進屋內,大喊道:“姊姊,姊姊,怎麽是你?你怎麽握著一把剪刀?”

舒晏也想知道,可是他不敢問。

這一場詫異實在太大。

芷馨迷迷糊糊地:“剪刀,我,不是要進施府的嗎?我不許施比玉碰我,我準備了剪刀,我要為晏哥守著身子……”

雖然言語斷斷續續,但是舒晏立刻明白了芷馨的用意,眼淚再次奪眶而出,猛上前緊緊將芷馨抱在懷內。

“啪嗒”,那把剪刀順著芷馨麻木的手掌應聲落地。

“小默!”

“小默!”

相擁良久,兩個人突然同時喊出這個名字。

“姊姊,你不是要去嫁到施家,而小默應該嫁給晏哥的嗎?”

“我也不知道,我只知道小默讓我蒙了一塊蓋頭,並且告訴我,在出了牡丹園大門之後什麽話也不必說,直接上右側的犢車。她會不會是將兩家的車弄錯了?”

“不會吧?小默千叮嚀,萬囑咐,讓我把車停在園門右側的。而且她還特意叮囑,她今日會穿一件大紅團花交領嫁衣,讓我看見身穿團花交領嫁衣的人,什麽話都不要說,直接迎上車即可。這兩件事我記得清清楚楚,即便有一件記混了,不可能兩件都錯了吧?”

“衣服更不會錯,衣服料子是她買的,款式也做了分別,我的是團花交領,她的是細花對襟,怎麽會錯!”

說到這裏,兩個人似乎都若有所悟,不過仍然心存狐疑:“難道她,她是故意成全我們兩個人的?”

舒晏突然想起了那個錦囊,趕忙掏出來道:“這個是前日小默給我的,說是必須在新婚之日,新郎和新婦一同打開來看。我本以為新婦就是她,如今看來,是有意讓我們兩個人看的。”

“快打開看看裏面寫的什麽?”

芷馨將那錦囊一層層地打開,見裏面是一張小小字條,只十二個字,寫的是:

默代芷,

芷代默。

情中情,

錯中錯。

無需多言,這寥寥數語,已經將事情說得明明白白。這根本不是什麽誤會,而是小默精心策劃的一場舍己為人的成全。

兩個人這才明白,從廷尉判決的那一刻起小默就有了這個想法,從同住牡丹園,到謀劃同日成親,一切都是她用心良苦的。包括故意“汙蔑”說芷馨一心渴望嫁入高門嫌棄舒晏,實則也是為了打消舒晏和芷馨兩個人的優柔之心,盡快辦理婚事。

“晏哥,你不能不管她!她是為了成全我們。她跟施比玉水火不容,到了施家會是什麽樣的結果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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